第一次来到新加坡的牛车水(chinatown,也叫中国城)牛金宝配资,是从佛牙寺开始的。就在著名的Maxwell食阁对面。
那是2023年末,上海已经是零下,得穿着羽绒服才有勇气踏出门。然而在新加坡穿着短袖短裤的我心里想,来这过冬不错呀。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着对面的佛牙寺,感觉这寺庙有一种奇妙的混血感,比在中国见到的寺庙感觉更方正,像是在方正的堆叠的火柴盒上勾勒出了向外翘的屋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又新又旧的感觉。
展开剩余85%(2025年拍的佛牙寺的正面与侧面)
再往前走几百米,竟然看见了印度的庙宇,和我印象中的印度人堆叠火车一样,这个神庙门口伫立着的塔状的建筑物,也有一层一层小人的堆叠。
(2023年末拍的位于中国城的印度神庙门口)
我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文化空间,竟然挨得如此之近。
这几年,到访的东南亚国家和城市越来越多,我发现一个在这里很常见的城市景观,中国城和小印度在一个城市空间下的并置。
曾经去过的马来西亚吉隆坡,泰国曼谷,越南胡志明市以及正在做攻略的槟城都曾见到过“China Town”和”Little India”,大致上这两个区域不会离得太远,比如新加坡,从中国城到小印度,紫线三站路,中国城在新加坡河的南边,小印度在新加坡河的东边。
(新加坡地铁图,可以看到中国城和小印度距离很近)
这让我很好奇,为什么华人聚居的地方叫“中国城”,而印度人聚居的地方叫“小印度”而不是“印度城”呢?
其实在做攻略的时候牛金宝配资,看到“中国城”和“小印度”的时候,直觉是中文的翻译大家用习惯了。
但是后来发现,从英文的命名中,的确就是不同的。
“China Town”中国城,给人感觉就是一个完整的城市,拥有城市的完整功能,比如城市里拥有的住房,商业,学校,银行,医馆,信仰等人们生活、工作所需要的一切都是具备的,是一个千里之外的“华人世界”的延伸。
在东南亚的中国城 ,的确大多也是这样的。虽然早期的华人移民多为商人或劳工,但他们能迅速在城市中建立一个“城中城”形成完整社区,有庙宇、有市场、有会馆,构成一个“小中国社会”。
因此,“城”是一种秩序的象征,也是一种隐形的主体感。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城”的名字更多体现了认知上的功能。
而“Little India”,小印度,不仅仅像是印度之外的更次级的名称,在东南亚的很多海外华人为主导的城市里,更像是一种异域风情的存在。这里并不是一座“城中城”,而更像是城市里的点缀,城市里的外来者所聚居的地方。
(新加坡小印度地区众多神庙之一)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印度的名称体现了一种被他者所观看的视角。
更奇妙的一点,东南亚的一些城市,中国城和小印度不仅在城市空间里共存,甚至地理位置上往往非常近,即地理上的“并置”。
一开始,我觉得是巧合,再后来翻阅了一些资料,我明白这并非偶然,因为东南亚这片土地上经历了许多的殖民者,19世纪的殖民政府有一种很典型的城市管理策略就叫“分而治之”(Divide and Rule)。
当葡萄牙、荷兰、英国等殖民者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们需要劳动力,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来建城,而同时又担心不同的族群之间会有反抗,就采取了分区管理的方式,很自然地,城市的地理空间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城市被人为地分割成了可管理、可区隔的民族片区,大家可以保留自己的文化,甚至发扬光大自己的文化(这也是为什么在东南亚很多地方,保留着非常古早的潮汕等地的美食),但是大家没有权力。
拿新加坡来说,殖民者的早期规划中就把华人去安置在了牛车水,南亚人被安置在了小印度,马来人被安置在干榜格南,而英国人自己嘛,住在山上,或者滨海别墅区。
(新加坡牛车水)
这样的分区管理,不仅方便了殖民者自身的统治,也可以有效防止不同族群结盟,更重要的是空间上的距离也很自然地产生了权力上的距离。
所以东南亚的这些城市,中国城和小印度的并置是因为他们都在被统治的区域,空间上有清晰的距离,文化上可以保持不融合。
这种现象是殖民的痕迹,也是历史的痕迹。
而这又让我想到了过去居住了10年的上海,没去上海之前就听说法租界的梧桐区很美,也听外公不止一次述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去上海出差,从法租界走到了外滩,走了整整大半天。
历史上的上海,也曾经被“分区而至”,英租界,法租界,美租界大家各自为政,但是又高度协同,像是一种“空间上的殖民”的复合体。
那时候的上海,外国人占据着如今的徐汇,静安,黄埔(包括已经消失的卢湾),还有北外滩一带的虹口和杨浦,他们在这里建立银行,俱乐部。尽管清政府仍然享有主权,但是不可避免地在城市的空间权力上,已经被这些侵略者所重构了。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城市不再是居民居住的地方,更像是权力和秩序的地图。
来到东南亚的,看到了半部西方殖民史具像化地在各个城市留下的痕迹,才深刻理解了中学历史课本里所说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是指近代中国的一种特殊的社会形态”。
如今的上海,人们提到法租界更像是文青和小资的代名词,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巨富长”(即巨鹿路,富民路,长乐路)上的独立咖啡馆,话剧艺术中心,上海老克勒餐馆和各种西式餐厅和小吃店琳瑯满目,以及充满假装具有松弛感的潮人和长枪短炮街拍的人在此不经意的偶遇;以及还有武康大厦斜对角的花坛是否种上了新一轮的郁金香。
(在上海法租界和朋友聚餐,以及法租界的冬天)
“殖民”这个词离我们的日常生活已经日益遥远,得在历史课本中专门寻找,然而殖民所产生的城市空间区隔,体现在旅行攻略里是给东南亚的这些城市空间给贴上“多元化”和“各族群和谐共处”的标签。
但我仍然觉得,往后退一步看到的是这种和谐共存的表象下,是一种被规划,被控制和被维持的结果。
(新加坡小印度附近的竹脚中心,里面有刚拿了2024年米其林的好吃的印度馕)
正如我在东南亚街头走访中愈发清晰地感受到的那样:
这些历史留下的空间划分,不仅塑造了当时的社会格局牛金宝配资,也深刻影响了我们今天对“城市”、“族群”与“权力”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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